梅花古樹

鈐光-《再釀一回桂花香》

《再嘗一口》系列
簡體版


主要CP:鈐光
含OOC/私設
設定:鈞天遖宿大戰已經完結,天璣和天樞逃過亡國命運,四國休養生息後正式立約停戰。
上半段含執明和陵光對話的情節(兩人是互相厭惡,絕無執光/光明成份)
下半段為鈐光內容,注意——公孫鈐病弱化、內容有刀(BE)



--以下正文--



-農曆四月.天璇.公孫府-

四月,天氣潮濕。溫柔的梅雨,滋潤天璇的大地。
兩個身穿藍紫色的青年手持油傘,走入公孫府內。
負責打理公孫府的下人見到其中一個腰掛兩把劍的青年,便立即行禮。
「草民參見王上、焸櫟侯。」
「免禮,屋子打理得不錯,辛苦了。請預備寢室,今晚孤王和王兄在此留宿。」
這青年,就是天璇王陵光。
自從公孫府原本的主人離世後,這地方由陵光接手,平常由下人打理。


庭園中央,幾棵梅樹已經碩果纍纍。梅雨打在綠如翠玉的青梅上,形成可愛的水滴。
「王上,今天要浸青梅酒嗎?」
「不,我們要用青梅製桂花露。」
「啊?」
雨停了,陵光和焸櫟侯就一起摘下青梅。
挑選完整無缺的青梅,清洗乾淨、用竹籤挑去蒂而不傷果皮、晾乾至毫無一滴水、以粗鹽醃之、加蓋密封。
「王上,要造酸梅嗎?」
「不是。」
陵光拿出一個孔雀藍色的小瓶,打開瓶蓋,是他最愛的桂花露,被提糖浸漬多時的桂花仍舊甘香,花瓣依舊鮮黃。
焸櫟候覺得奇怪,陵光雖喜愛桂花的濃濃甜香,但他不是怕嗆甜,不愛吃加桂花的糖食的嗎?
「王兄,公孫教我製的,你嚐嚐。」
陵光舀了一小匙給焸櫟候試試,加了公孫氏秘方的桂花露,不但甜而不膩,還有淡淡的酸香。微微的鹽味和梅酸提升了桂花的濃郁芳香,也中和了桂花與提糖的嗆甜。

「這就是桂花露的秘方嗎?」


第二天,兩人帶線香和桂花糕去到公孫府後的桂樹林,桂樹只有綠葉,沒有花。
桂樹林內,立了一個墓碑,碑上刻了「天璇上卿公孫鈐之墓。」
雜草和枯葉已被清理乾淨,陵光燒了線香,掀開食盒,獻上桂花糕。
「公孫,你教孤王造的桂花露,加在糕裡,你嚐嚐吧。」
兩人跪在墓前。
「公孫,天權的執明提出下個月四國正式立約,互不侵犯。孤王要做的事情,定必完成!一切從哪裡開始,也在哪裡結束吧!」
焸櫟候看見陵光的含淚眼眶,只能默默跪着,一言不發。



-農曆五月,鈞天國故都-

這一天,烈陽照遍鈞天國故都。
陵光雙手各持一把長劍和一把匕首,向天空舉高,任由陽光照射在兩把劍的刃邊。
「公孫、裘振,孤王準備好了。」
兩把武器分別發出藍光和紫光。
陵光收劍入腰邊的兩個劍鞘,由魏玹辰陪同,到故都的祭壇去。


經歷兩年對抗遖宿的戰爭、兩年停戰時間,四國終於決定立約,互不侵犯,從此和平共存。
「丞相,預備好玉璽了嗎?」
「玉璽在此。」陵光來到此地,心有戚戚焉。因為這地就是當年裘振刺殺啟昆帝的地方。
「裘振⋯⋯」陵光輕撫匕首。「⋯⋯去吧,丞相!」
「老臣遵命!」
魏玹辰送陵光到祭壇前,目送他與另外三國的君王聚集。
三個君王察覺到陵光來到故都時,一直隨身攜帶一把長劍、一把匕首,從未離身。
午時到了,長角聲和鼓聲一同響起,四王一起踏上祭壇最高處,一起拜天、插香、在捲軸上蓋國章,正式立約。


早上。
過了兩天,天璣和天樞的君臣皆已離開,返回自己的國家。
陵光正要上馬車時,某位穿黑衣的君王正好找到了他。
「陵光國主,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?」
陵光回頭一看,是天權王執明。
「孤王又怎會食言?不過⋯⋯天璇已經把瑤光故土割讓給天權,孤王又怎可以隨便進入瑤光?」
「本王陪同不就可以了嗎?」




-瑤光.浮玉山-
兩個馬車,一黑一紫,一起去到人煙稀少的瑤光故土。
陵光和執明留下隨行的人,帶同火星子、線香和祭品,一同上到浮玉山的山頂。
當年殉國的瑤光王室,就在此地受到供奉。
「陵光國主可記得此地?」
「怎會忘了?當初就是孤王下令,打下瑤光!」陵光揮一揮紫色的衣袖。「當時孤王由瑤光開始,決心打併天下!就連啟昆帝被刺,也是孤王主使!」
「可是⋯⋯你錯失良機,天璇人民死傷枕藉,還賠上了裘家的命。」執明慢慢靠近陵光。「之後你沒有想到,慕容王族唯一的種還找上門,來討這筆血債,想想你那把長劍的主人吧⋯⋯」
「執明你閉嘴!」陵光怒氣填胸,拔出長劍,指向執明。「若不是你的私心,你怎會要求天璇割讓瑤光故土給天權?」
「殺吧,你敢的話。若不是天權再伸出援手,天璇早就被遖宿吞了。」執明依舊毫無懼色。
陵光暫且忍下怒火,放下長劍。
「為什麼本王堅持要陵光國主來這裡?你應該知道。」執明冷靜地說。
陵光輕閉雙眼,慢慢回想起公孫鈐。
他想起公孫鈐彌留之際說過⋯⋯
-『王上,這一切,在哪裡開始,就由哪裡結束⋯⋯』-
他收回長劍,在慕容王族的碑前放祭品,點燃線香,跪在碑前上香。
「我陵光,代表天璇,向慕容王族致祭!」
他向石碑叩了三次頭。
「一切都結束吧⋯⋯」
陵光悻悻然獨自一人下山,踏上馬車回天璇了。


回到天璇了。
陵光回宮時,太陽已經下山。他由內侍幫助沐浴更衣,在寢宮休息。
他終於放下多年的心頭大石。
墨陽劍和雲藏劍一直放在床邊。
白月光升起了,陵光在床上坐起來,打開瓷罐,小心地夾出一顆木犀香丸,隔一片銀葉焚香。
燙熱的香丸慢慢散出桂花甜香。
「公孫⋯⋯如果你在鈞天故地見証,就太好了。」
他拿出那瓶桂花露,只剩下一點點。他勺出來含在口中,久久才咽下去。
「一待到八月,桂花又開了。」


-農曆八月.桂樹林-

每逢四月、八月,陵光都到空置的公孫府,逗留數天。
他帶了筲箕來到附近的桂樹林。
一到八月,這裡就下起桂花雨。澄黃的金桂和銀桂在樹枝上密密麻麻盛開,這種美景,一年才有一個月看到。
陵光小心摘下新鮮桂花,直至裝滿了筲箕,才返回公孫府。
他細心地挑掉花萼、枯萎的花、雜質,之後把乾淨的桂花浸漬在鹹酸的透明液體裡,待一個月。
他把一小撮新鮮桂花托在手心,嗅嗅那甜香,又再回憶故人來。


-四年前-


陵光記得,遖宿初次攻打鈞天大陸,就在四年前的三月。
當時國力強盛的遖宿國,決心統一天下,率先攻打邊境接壤的天璇和天璣。天璇的吳小將軍率先吃了敗仗,天璣還一度傳出戰敗的消息。
當時還有傳言,負責盟軍糧草的天權國蘭台令--慕容離在護送糧草時離奇失蹤⋯⋯之後的事,更令陵光意想不到。
當日,他正在批閱奏摺時,內侍突然急步走入御書房。
「王上,有要事稟告!」
「什麼事情?」
「公孫副相在府內中毒,命懸一線!」
陵光手心出汗,心頭仿佛空了一部分。
那種感覺,比起他失去裘振的時候更加冰寒。
「來人啊!叫侍衛預備本王出宮!你來幫本王更衣,輕便的衣服就可以了!」
陵光馬不停蹄來到公孫鈐的副相府邸,下人未來得及通報,他立刻闖入公孫鈐的寢室,只見昏睡的公孫鈐嘴角滲血,醫工秦舍人正在施針搶救。
陵光無法冷靜了,他向秦舍人追問:「秦舍人,公孫能救回嗎?誰害他的?本王要找兇手算帳!」
秦舍人幫公孫鈐把脈後,回他:「王上請放心,副相大人已穩定了,只是大人預先服下止毒散,卻冷不防被下了瑤光的劇毒,傷及五臟六腑,必需靜養。」
「瑤光劇毒?你肯定?」
「小人從大人吐出的血裡嗅到有瑤光劇毒的味道,這是瑤光人才做得出的。」
「混帳!瑤光人早就全滅了!有人來找過公孫嗎?」
「小人認得,是天權國的蘭台令,慕容離先生,據說是玉衡出身。慕容先生今早來找過副相大人,大人就問小人取了一包止毒散服下,和慕容先生在棋室手談一局,結果大人一個人在棋室⋯⋯吐血了。」
「慕容⋯⋯這姓⋯⋯慕容離⋯⋯他不是玉衡人!」陵光用力拍桌,手掌流血。他記起攻下瑤光的吳老將軍,曾經清點,確保瑤光的慕容王族全滅,還把族譜上呈給陵光審閱。
族譜記載,瑤光最年幼的王子,就叫慕容黎。
「想不到,想不到啊,瑤光慕容氏竟然沒有死絕,最幼小的火種還燒上門了!好一個慕容黎!」
滲有痛苦與悔恨的回憶,又再湧現在陵光眼前。
「是本王的罪!」
陵光快要崩潰時,一隻冰冷的手觸到陵光震抖的手指。
「王上⋯⋯」
恢復理智的陵光向床上看一眼,是公孫鈐叫他。
「王上⋯⋯臣在⋯⋯」
陵光輕掃公孫鈐的髮絲。
「公孫,你氣若游絲,先治好身子。」
「王上⋯⋯請讓臣⋯⋯說下去。」公孫鈐握住陵光的手。「臣⋯⋯沒有相信慕容離,而且⋯⋯他以為臣會死了,道出他的身分,王上該知道了⋯⋯」
「本王知道了。」
「臣殺了慕容離伴讀留下的死士,他就找上來吧⋯⋯正是那伴讀代死,才沒有人查出他沒死。」


陵光對外公佈公孫鈐的訃報,以國士之禮下葬,並封了副相府邸。
公孫鈐元氣大傷,內臟中毒甚深,只能秘密住在以前的舊居裡調養。日間他教授魏玹辰的門生,夜間接受秦舍人的治療,穩住性命。
他知道,自己壽命將盡,但天璇和陵光都需要他,他還不能倒下。
他還要留下一些東西,表達對陵光的心意。
到了四月梅雨季,他親手醃了鹹青梅。但他要的不是脆梅,而是清澈的梅液。


農曆八月初,早上。
陵光嗅到窗外的桂馨,睡醒了。
寢宮外有一些桂樹,終於開了小花。
他囑咐內侍,把少許桂花洗淨,以溫熱的水泡成花茶。
喝了一口,桂香沁入心脾。
陵光想到公孫鈐的舊居附近,是桂樹林,那裡該長滿了桂花,一定很香了。


「公孫,本王來看你了。」
陵光微服到公孫府,他由僕人帶到灶房,一入門口已見到面色蒼白的公孫鈐戴了面紗,在清理剛採下的桂花。
「拜見王⋯⋯」公孫鈐未說完,已被陵光扶起。
「愛卿,下一句可要說『禮不可廢』?」
「⋯⋯臣不敢,咳咳⋯⋯」
陵光幫喘氣的公孫鈐拍拍背,見到他身後已經去除枝葉和枯花的桂花。
「是銀桂嗎?」
「嗯。」
「這小小的花朵,香氣卻濃甜,不輸玫瑰和梅花。」
「但桂花一被摘下,一個時辰後就全枯了,香氣全無。」
「愛卿打算怎麼做?」


公孫鈐取出放在某角落的一個瓷瓶,打開蓋子,竟然是浸在鹽水裏的鹹青梅。
陵光皺眉頭問:「桂花和青梅?兩者明明風馬牛不相及。」
「王上,你可記得你吃過臣做的桂花露?」
「記得,愛卿做出來的味道,甜度剛好,而且帶有一點酸香⋯⋯」
陵光靈光一閃。
「難道這就是⋯⋯」
「這就是臣的秘方。」公孫鈐篩走已經萎縮的青梅,給下人處理,再把桂花全部倒入剩下的梅液浸泡,加蓋密封。
「再過一個月,就可以了。王上,之後⋯⋯」公孫鈐還未說完,竟然咳過不停,還吐血了。
陵光連忙抹去他嘴下的血。
「臣⋯⋯失禮了。」
「公孫,你會沒事了,本王怕⋯⋯沒有你的日子!」
陵光按捺不住,他那矮一截的身子,鑽入公孫鈐那高個子的懷裏,盡訴心中情。
「沒有你,本王早就支撐不了退位了。若不是你,本王永遠填不了心裏的洞,跨不過以前的坎!」
公孫鈐輕柔地把陵光的頭按到自己的胸前,安靜聽他訴苦。
「當年本王自立為王,心高氣傲,恨不得想吞了這天下,結果呢?死的是天璇的兒郎,死的是裘老將軍和裘振,本王滿手都是天璇子民的血!」
公孫鈐感到自己的胸襟,已經又暖又濕。
「本王知道自己罪孽深重,不知所措,恨不得把自己永遠困住!直至有一個人,無論本王如何頹廢,都一直不離不棄⋯⋯本王才能重拾信心,繼續擔負起天璇君主的責任。」
陵光從公孫鈐的懷裏,探出他的佈滿淚痕的臉。
「王上,臣會一直在你身邊,一如以往⋯⋯」



涼秋將完,寒冬將至,桂樹林內,花葉俱枯。
公孫鈐的身體也漸漸地虛弱,需要臥床靜養。他的臉、唇、手俱呈蒼白,只是心裏有話未說清楚,不敢隨睡意閉眼。
陵光也知道,他快要走了。
浸漬好的梅漬桂花被陵光撈出,揑走梅液、晾乾。他偷嘗了一點,桂花香依舊,花瓣本來的苦味已除,添了酸鹹。把上好的砂糖熬煮成濃稠的提糖,加入梅漬桂花,就完成了桂花露。
陵光拿着青色小瓷瓶走進公孫鈐的寢室,溫柔地扶起他的身軀。
陵光餵了一小匙桂花露入公孫鈐的嘴裏。「味道怎樣?」
「不錯,王上⋯⋯終於做出來了。只是⋯⋯咳咳⋯⋯」
公孫鈐氣若游絲,陵光任他倚在自己肩上,握住他越來越冰冷的手。
「愛卿有話就說吧,本王就在聽着。」
「只有王上⋯⋯能完結瑤光的事情⋯⋯王上,這一切,在哪裡開始,就由哪裡結束⋯⋯」
「本王會完了這一切!」
「那就好吧⋯⋯臣抱憾未能⋯⋯見到王上長享盛世⋯⋯」
「本王會成為盛世之君的,決不辜負愛卿的心血!」陵光痛苦地忍住眼淚。

「那麼⋯⋯臣就安心了。請王上留住墨陽劍,代臣伴隨王上⋯⋯」
陵光點一下頭。
「唯願吾王,長享盛世⋯⋯」
公孫鈐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,在陵光懷裏,安眠了。
「安心睡吧,本王最好的公孫⋯⋯」
幾滴清淚滴在公孫鈐的頭髮上。


安葬了公孫鈐之後,陵光收到了軍隊的戰報。
天璇大軍幾經波折才抵抗到如狼似虎的遖宿軍,尚未休養好,已經要即將迎來遖宿下一波的攻擊。
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,四國中最富庶的天權,派使者到天璇傳來一份國書。
陵光看到國書大為光火,差點在朝堂反桌。
「竟然提出這條件!」
本來他怒火攻心,恨不得撕了國書、殺了使者。
直到他看到掛在腰邊的墨陽劍,發光了藍光。
他想起公孫鈐的遺言,知道要怎麼辦。
他對天權的使者怒吼:「好,孤王答應了!麻煩你回去回執明國主一聲,他若敢食言,天璇必定攻打天權!」
陵光從不忘記他承諾過,要親手結束這一切,忍辱負重也要好好保護天璇。


-農歷九月.桂樹林-

陵光又再和往年一樣,帶一瓶桂花露,拜祭故人。
每年四月、八月、九月,陵光都親自來桂樹林旁的老院子,醃青梅、採桂花、煮提糖,拜祭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。
就是這個人,令他四年來堅持下去,為天璇帶來盛世。
他掃淨墓碑,點線香,獻一小瓶桂花露,供奉在墓前。
「公孫,愛卿,這是孤王做的,味道怎樣了?」
他隨身攜帶的墨陽劍,發出溫柔的藍光。




-正文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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